古冰的《加州旅館》一如他的許多作品,故事的高潮處總有詭異迷幻的色彩,這也確實是古冰的一個創作特點。
七十年代風靡一時的歌曲《加州旅館》,因歌詞飽含多義性,不乏評析文章多方探討;姑且不論填詞人的心思,動聽的歌曲在不同年代、不同經歷的人聽來,肯定會有不一樣的感受和領悟。這篇小說和這首歌曲有關係嗎?我們來看故事內容:
我在美國讀大四那年,終於和金髮碧眼的美國女孩珍妮談戀愛,且受邀到她家做客。在充滿美國家庭聚會的氛圍中,女友的父親布朗先生突然說起親歷的一件事:早前他在荒蕪公路邊的雜貨店前撞死了一個“中國佬”!布朗對事故感到恐懼和愧疚,他沒有勇氣救起傷者,事後又為自己找得借口來解脫罪惡感:“他不過是一個人見人恨的亞洲人,把病毒帶過來的殺人凶手,像他這種人,雙手沾滿了比我多出數以萬倍的鮮血。……像他們這樣的人,本來就不應該留在美國。”當然,這件事使得我和珍妮分手了。
翌年,我經過布朗在命案當晚入住的加州旅館近旁,好奇心起,跑進旅館打聽,卻得到了另一個版本:這位瘦削的中國老人在幫旅館檢修電線時,被人用棍棒敲擊腦袋,叫罵着:“病毒,滾回你的國家!”老人流血忍痛開着車子回到自家的雜貨店。自此,旅館夫妻再沒有見過中國老人……
到底這個“中國佬”是怎麼死的?或許是先被打得頭破血流,然後再被撞得血肉模糊;期間布朗出現的幻覺幻聽,引致幾近自殺的結局,古冰都成功營造了詭異的氣氛,完好結合《加州旅館》歌曲的玄幻色調。不管這首歌緬懷的是,再也回不去的舊日好時光、還是自悲美國人再也無法掙脫靡爛的拜金生活,我們只反思身處的廿一世紀,科技高度發達的文明社會,面對陌生的新冠病毒,人性的醜惡和扭曲便赤裸裸地暴露,再也藏不住的種族歧視,終於打擊一心追求美國夢的“我”,不得不思考:“這裡,以後會成為我的家嗎?”
至此,小說在讀者內心產生的抨擊力度應是恰如其分了,不想古冰突的還來末一句:“一股對珍妮的思念,莫名地,湧上我的心頭。”我覺得這是莫名的畫蛇添足,顯然削弱了作品批判的力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