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一:如果可以的話,早點走
如果可以的話,早點走,室內開始下雨。還是 戴上耳塞,還是到室外去,還是聽一點音樂比較好 在没有蘭舟的公園,看不到魚與魚漫遊,小草悠悠 似天空,一條繩還是綑著身體前行
三個人在家裡,二個陌路人。不是數字問題 卻又是數字問題。今早吵過了,晚上還要繼續 吵了一百次,其實也是為了那一次。我只能幫忙 用棉被蓋上自己,躲避冷熱,感受寒凍
如果可以的話,早點走,室外開始有點冷 數學和英文需要在家裡安靜溫習。但那聲音 能殺死一地蟑螂,最難受的,兩個人分離了 還得同住一間屋。早上起來,一地霜雪
流進來的陽光,自然無關說話吃飯。公園的圍牆 困住了一片綠色,阻止不了一棵樹往外伸。夾在兩個人之間 的鞦韆早已消逝了。馬路上的車很忙,如果可以的話,早點走 媽媽說,樓價下跌,一支針掉到地下就能聽得見了
故事二:如果可以的話,不要走
很怕看到最親近的眼神,爸爸不喜歡月亮 婆婆養大我到天堂,遺下難行的路 爸爸不是我的爸爸,又是我的爸爸 妹妹不是我的妹妹,又是我的妹妹 媽媽是我的媽媽,但又好似不屬於我的媽媽
小時候,坐在嬰兒車上,婆婆推著成長的希望 走過的視覺都長滿新奇,在大街小巷和公園。一把梯子 登上天空的想法已成過去,人長大了,還是一家人 許多事已經離開。如果可以的話,不要走,婆婆 你的笑聲流著淚水,分明是血的顔色
你說月亮出來了,不多久,爸爸就遠行到另一棵樹上 生孩子。媽媽為了生活,也嫁到另一棵樹上 我分明知道,你坐在輪椅上,我推著一車寂寞 風吹過,圍巾築起了拒絕。我倆不會走進新馬路的人潮 我倆只能在綠葉裡交換氣息
你遠行的路上,我擦擦眼睛,跟媽媽一起走,放心吧 婆婆。我們從此成了熟悉的路人,如果可以的話,不要走 婆婆,夜晚不再有童話,白天不再說道理。睡在床上 伸展一種柔軟的不舒服,雙腳扭曲,總希望回到 原始狀態,不在乎魚骨梗塞喉嚨積聚燥熱
故事三:如果可以的話,一起走
儘管你的模樣冰冷模糊,我還是希望陽光把兩棵樹連在一起 感受葉脈傳遞愛的訊息,感受小鳥歌唱,感受蝴蝶飛舞 爸爸,可愛的月亮不應被遺棄在黑暗中成長。包剪揼 和騎牛牛爬行的片段至今還充滿思念
很難明白當初的花期如此單薄,再忙的一天 也有足夠的時間為別人削一個蘋果,再生氣的一刻 柔軟的被褥也能說枕邊的悔語,如果可以的話,一起走 爸爸,我定能像貓一樣逗你說話,不妨礙
爸爸還是出走了。新的爸爸,還好。話語分不出真偽 我學會了習慣,習慣了背上淡淡的天空,還好。爸爸變了 但稱呼没有變,一切還好。車走過有缺陷的道路 我已繫好安全帶,耳朵聽到了螢火蟲帶著光走路
妹妹的到來,流著爸爸的血。妹妹叫喊爸媽和我的聲音 如一串串燃燒的爆竹花,挂滿廳堂。露台的盆栽滿是晨光 屋內也能看到潺潺的流水與叮嚀。感謝爸爸,一起走 如果可以的話没有如果,枴杖表撐著白髮不孤獨
故事四:如果可以的話,自己走
媽媽,我要到葡國讀書,如果可以的話,自己走。多年來 二隻腳,四條腿行走的溫暖,是時候結束了。爸爸 病逝的眼淚,媽媽已不懂得哭泣,我在地上沉默爬行 還不知道有些樹在運行中靜止,有些樹在靜止中運行
我如風貼近媽媽的視野,不能吃薯條和喝涼茶般的汽水 一碟飯往往飽了一個人和半個肚,不完整的完整在二人之間 發生溫暖。朱古力和薯條常常在夢裡相擁,在節日裡失眠 幸好鄰居的阿婆分擔了部分孤獨,媽媽外出的鞋才走得安穩
媽媽的電話鈴聲專為外賣呼叫,腳步急急送上,命令不斷 重複剌耳的單調。太陽落下了才能見到媽媽的身影,魚上的肉 才能給媽媽削下看我吃。我慢慢地一個人睡醒,一個人吃午飯 一個人上學,到晚上最溫暖的湯,熬製媽媽臉上的皺紋
媽媽的時代走過了蒼老,我要到葡國讀書,如果可以的話 自己走。我睡醒了的自己不屬於自己的,很久没見的影子 和熟悉的聲音,無處不在,媽媽的心,幾年後就可以因消失 而強壯。媽媽,大海裡的魚,在家裡遇上,我一生的大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