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出席《2019-2020年度澳門文學作品選》的發佈儀式，我內心很唏噓，因為想起十年前的二○一一年發佈第一套文學作品選時的盛況，想起作為文學作品選的兩位顧問，當年澳門筆會會長李鵬翥先生、筆會副會長穆凡中先生均已作古，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和哀傷，不由慨嘆"十年人事"……
十年，彷彿一眨眼就過去了，歲月匆匆。可是回頭望，我們每個人的十年都走得不容易，有時充滿了困惑、充滿了痛苦，一步一艱辛；本該記憶猶新的種種，當時刻骨銘心，卻經受不起時光的沖刷，不太記得這十年裡曾經的躊躇滿志、曾經的開懷大笑、曾經的黯然神傷、曾經的憤怒難掩。很多人會說，過去的就過去了，是好是壞都成了過眼雲煙，如何記掛，也敵不過未來在前方。是啊，可以忘卻十年、忘卻二十年、忘卻三十年……到最後，你發現自己的人生一片空白。說到底，能為自己人生的起伏、能為社會的更迭留下永恆記憶的，唯有文字的記載，而精彩的記載便是文學的創作。
二○一九年底開始的新冠肺炎病毒的肆虐，是我們二○二○年的全年記憶，回想當初我們的驚慌恐懼，惶惶不可終日，擔憂着死神會來敲門，那種世界末日的情緒，到了今天多少已經開始淡化，也許沒有多久我們真的就忘卻了。這個"過去"，是不值得記憶的嗎？它對人類社會產生如此巨大的影響，也許從此就改變了很多人的人生軌跡。好在有不少的文學作品已經做了記錄，翻看《2019-2020年度澳門文學作品選》，無論小說、散文、新詩，都有不少篇章寫作了疫情下的人生，尤其是散文部分，佔了相當的份量，可以說，澳門的寫作人充分發揮了散文的作用，貼近生活、有感而發。我相信，小說寫作者在經歷思考的沉澱後，也將創作更多具份量的作品，或許是科幻小說，或許是現實主義作品，對人類社會發展進行反思，給予一種批判或者一種預言。
文學的力量如此之大，我們怎能忘卻十年前出版澳門文學作品選時的躊躇滿志？我們怎能忘卻二十年前澳門回歸時，思量着手上的筆能如何寫下新時代的故事？甚至，我們怎能忘卻四十年前，上世紀八十年代澳門文學突然迅猛發展，許多作家創作出一部又一部精彩作品帶來的興奮期望？那個年月，澳門文學的春天為小城掃除"文化沙漠"的誤解，"澳門文學"被納入"中國文學"的版圖中。
我們曾經那麼努力，前輩們積極推動，與內地作家、文學評論家交流往來，文學愛好者奮筆疾書，急切地想拉近與鄰近地區寫作者的距離，澳葡時代過渡到回歸後的澳門基金會努力進取，九十年代與澳門筆會合辦"澳門文學獎"以及隨後的多項徵文比賽，大家共同促進澳門文學團隊的組建和壯大。我們曾經那麼努力的年代，澳門還沒有金光大道的影子，年輕人要尋找好的發展機遇都往外闖；然而，上個世紀末官民合作硬是豎起澳門文學的旗幟。今天的澳門，已經富裕到外人都想跑來享受社會福利，我們沒有理由不自我提高，做得更好，讓澳門文學的旗幟飄揚在更廣闊的天空。
由二○一一年至今，文學作品選已經出版了十年，我參與小說卷的編輯工作應有七、八年；一年年的編選，讀了大量的小說作品，有對比有了解，的確看到了不少小說寫作者的進步，好作品越來越多，這是十年前提出要編選年度文學作品選的倡議者、推動者和參與者、澳門基金會和文化局都感到欣慰的結果。當我們談論澳門文化、談論澳門文學的時候，不是空談，是實實在在地有成果在手。我們不能忘卻前輩的付出，也不能放棄自己的努力，花開花落，最後留下的，就是澳門作家筆下描繪的城市年輪。這個年輪一圈圈地記錄着十年、百年的蛻變，有一天驟然抬頭望，噢，竟然已經長成一棵擎天的文化大樹了！
2021年11月7日《2019-2020年度澳門文學作品選》發佈儀式上
澳門日報｜鏡海｜廖子馨｜2021-11-17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