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前,我有幸參與澳門筆會成立三十周年慶典,深受感動和鼓舞。整個過程顯得隆重而又簡約,熱情高漲卻不鋪張,說是“慶典”,其實只做了三件事,可概括為三句話:道一聲感謝,出一部文選,頒一個獎項。澳門筆會在它的“而立之年”,以此回望歷史並前瞻未來,可謂別具心裁。

先說感謝。澳門筆會感謝特區政府高度重視包括文學在內的文化建設,尤其是澳門基金會和社文司轄下的文化局,不僅在人力、物力上給予筆會長期、大力的支持,更與之建立起多種合作機制,有效地推動了澳門文學發展;感謝媒體對文學的廣泛傳揚,尤其是《澳門日報》數十年如一日,堅持為本土文學留出大量版面,鼓勵創作並不斷推出新人,業已成為澳門文學的“苗圃”、“花壇”和“陣地”;感謝中國作家協會長期以來的關懷和幫助,尤其是澳門回歸祖國十八年來,通過舉辦“寫作訓練班”、“澳門作品評議會”、“推薦新人新作”等活動,進行有針對性的具體指導,受到澳門寫作人的普遍歡迎和好評;感謝內地、香港和台灣等地眾多的作家、評論家和學者,長期參與澳門文學活動,熱情點評、推介澳門文學作品,大大拓展了澳門作家的藝術視野,提升了他們的審美追求……在澳門筆會看來,這種感謝並非程式化客套,而是一種將外力,轉化為責任和擔當,不斷自我完善的過程。來自四面八方的鼓勵、支撐、參與、融入,氤氳出一派濃郁的藝術氛圍,構築了一種優良的文學生態,不但促成了文學生長,而且催化了文學自覺。現在,全部業餘性質的澳門文學,就整體而言已顯出“回歸民間”的特色,就個體而言也正在“回歸自身”。一方面,因其業餘性而苦於“在生存中寫作”,另一方面,則因其自覺性而成為“在寫作中生存”。事實上,澳門筆會已有不少這樣的作家,寫作已昇華為他們的一種“詩性追求”和“詩意棲息”,一種不可或缺的生活方式或生命方式。這種文學自覺,乃是澳門筆會成長的基本動力。

再說文選。《澳門筆會三十年作品選》試圖勾勒筆會的創作歷程,其間充盈著向古典和傳統致敬的意味,又不乏對立體感和現代性的思考和追求。老、中、青三代作者在這裡集體亮相,展示著澳門筆會三十年來“求真、向善、尚美”的藝術傾向。老一代如何呈現深沉穩重、淡定冷靜的風骨,中生代如何致力創作轉型和審美追求的嬗變,新生代如何顯示敏感的生命體驗和大膽創新的銳氣,整整三代人的創作狀態和心理投射,或隱或顯,在作品選裡大致可見。

從某種程度上看,作品選對筆會三十年文學書寫的梳理,旣是對小城文學歷史的歸結,也是對現實和未來的靜觀;其歸結固然帶有一種回望的深情,而靜觀更具有現場感和前瞻意識。這部厚厚的兩卷本作品選,是一個實實在在的“存在”,其中蘊含的,不止是收穫的喜悅,更有一種熱切的期待;再過五年,十年,二十年,三十年,澳門文學應該有更好、更多、更精彩的呈現。

這部作品選的選編,或許還不夠全面,還缺乏應有的深度,但它對筆會作家持續性創作及其實績的關注,確乎留下了許多我們稱之為“文學”的東西。它記錄著澳門筆會的激情和夢想,記錄著我們因愛上文學而更加珍視生命、熱愛生活,從而增強了對時代、社會、人生的責任感和使命感。它留下的歲月痕跡,將“立此存照”,生發出一些有意義、有價值的話題,引起大家自我審視、自我省思,而這正是筆會舉行慶典的意義所在。

三說頒獎。李鵬翥先生是一位可以促膝深談的前輩,循循善誘的長者。他常以結識名家而心愉,更因偶遇新銳而情熱。在與他交往的時候,你會慢慢覺察其人性定力之強大,內覺功底之深厚。他堅守文學本位,但不拘泥形式;尊重傳統,又關注新潮;拒絕低俗,卻力主雅俗共賞;言説直率,而能遠離臆測武斷。他在長期辛勤的付出和多姿多彩的創作中,寫出了境界,更活出了境界。他的代表作《澳門古今》、《濠江文譚》等,成了了解澳門文化和澳門文學的一個重要“窗口”,而他的人格和文風,也堪稱垂範衆人的榜樣。李鵬翥先生的為人之道和為文之道,與百萬捐贈者的慷慨之義不謀而合,激發了澳門筆會的想像,終於成就了“紀念李鵬翥文學奬”。

澳門筆會在自己三十歲生日時頒發這個獎項,是希望更多的人在更多的時候,想起李先生,並像他那樣平和、安靜,回到內心,讓詩意離我們更近些、更近些。我們相信,這個獎項將保持它的嚴肅性和儀式性,進而提高其權威性和影響力,充分發揮對澳門文學的激勵功能,不斷增加其審美價值和建設性意義。

一個內蘊豐富的“慶典”結束了,澳門筆會又站在一個新三十年的起點上。我們期待著一流作家作品的湧現,期待著根基深厚、視域廣闊的精神高地的隆起。讓我們攜起手來,腳踏實地,滿懷信心地迎上前去!

2017-11-22 | 澳門日報 | E04 | 鏡海